译文
采莲船上采莲女娇媚无比,如新月凌波。记得相逢对花酌酒,那妖娆一笑,价值千金都嫌少。羞花闭月沉鱼落雁的容貌,令人销魂。
采莲人唱着采莲词,好似洛浦神仙。如果比作莲花更是相似,体态风流,风情万种。淡妆浓抹,轻颦微笑,确实比得上西施那样美。
采莲湖上的采莲人,怅惘地靠在船上感叹。这里离长安路很近,恨情郎自从别后无音信。别留恋那边好处,饮酒行令,不管我忧愁。
注释
越调:宫调名,元曲常用宫调之一。
小桃红:小桃红:越调常用曲牌名,又名“采莲曲”“武陵春”“绛桃春”“平湖乐”等,句式为七五七、三七、四四五,八句六韵。
恁(nèn):这样。
洛浦神仙:指洛神。传说古帝宓羲氏之女溺死洛水而为神,又名宓妃。
颦(pín):皱眉。
刘晨:用刘晨天台山遇仙的典故,喻指情郎。《幽明录》载,东汉人刘晨与阮肇入天台山采药,遇到两位仙女,分别和他们结亲,半年后回家,才知道已过百年。▲
《采莲曲》,本是江南旧曲,南朝时梁武帝作《江南弄》七曲,其中就有一曲《采莲曲》,此曲其实来自民间,在南朝时期十分流行。后来的诗词,以此为题的也很多,比如唐代王昌龄的《采莲曲》。《采莲曲》在民间歌唱时,除了采莲女自唱以外,还发展为岸上有人以“踏歌”的形式和歌。
杨果一生经历了金元两个时代,金初曾登科及第,担任官职。金亡五年之后,他经人举荐才出来做官。他有十一支《小桃红》曲子,见于《阳春白雪》者八支,没有题名;见于《太平乐府》三支,题作“采莲女”。这组曲子作于元代早期,具体创作时间不详。
此组曲抒写采莲女的生活和爱情,格调清新可喜。第一首曲子细致地描摹了采莲女的美貌,第二首曲子塑造了一个容貌华丽的采莲女的形象,第三首曲子从采莲女的角度抒发了对心上人既思念又怨恨的复杂心情。前两曲似是男对女唱,后一曲似是女唱。
第一首曲子细致地描摹了采莲女的美貌。曲子开头,作者观察细致入微,运用白描的手法,整体勾勒出采莲女的形象。“采莲湖上采莲娇,新月凌波小”,“新月”形容采莲女眉之细长,为静态描写;“凌波”形容采莲女脚之小巧玲珑,为动态描写。这一静一动,形神兼备,写出了采莲女的绰约风姿。接下来,作者采用追忆的方法,回想当年与美人初次相逢时对花酌饮的美好情景,不禁发出了如此的赞叹:“那妖娆,殢人一笑千金少。”作者没有直言女子一笑倾城倾国,而是用具体的“千金”来衡量,使女人的美艳姣容更加形象生动。下面“羞花闭月,沉鱼落雁,不恁也魂消”进一步夸赞了女子的花容月貌,令人销魂。作者将女子美貌置于自然之中,以“花”“月”“鱼”“雁”这四种大自然中的美丽景物作比,避免了作呆板的刻画,更能写出采莲女的美丽、娇媚。作者将采莲女置于湖上采莲的大背景之中,在动态中描摹,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相映成趣,一个清丽脱俗、秀美灵动的采莲女就这样浮现在读者眼前。
第二首曲子塑造了一个容貌华丽的采莲女的形象。“采莲人唱采莲词,洛浦神仙似,若比莲花更强似”几句刻画了采莲女美丽的容颜。她轻摇着船儿,轻唱着歌儿,从湖中心翩然而至,如洛神一般美得无与伦比。她长得体态轻盈柔美像受惊后翩翩飞起的鸿雁,身体健美柔曲像腾空嬉戏的游龙;容颜鲜明光彩象秋天盛开的菊花,青春华美繁盛如春天茂密的青松。“那些儿,多情解怕风流事。淡妆浓抹,轻颦微笑,端的胜西施。”她姿态奇美,明艳高雅,仪容安静,体态娴淑;情态柔顺,宽和妩媚,用语言难以形容,浓妆艳抹都能把她衬托得恰到好处,不管是微蹙双眉还是浅然一笑都是风情万种。她明丽耀眼如清澈池水中婷婷玉立的荷花,和名震天下的大美女相比也更胜几分。这首曲赞美采莲女的美貌,既有正面夸赞,又有侧面烘托,将采莲女的容华刻画得淋漓尽致。文辞明快自然、清丽婉约。文中美若天仙的采莲女引发了无数对美的想象。
第三首曲子从采莲女的角度抒发了对心上人既思念又怨恨的复杂心情。“采莲湖上采莲人,闷倚兰舟问,此去长安路相近”几句交代了地点和人物。虽然采莲女在湖上采着莲,面对碧湖蓝天,莲花朵朵,莲叶田田,可是她却心不在此,而是“闷倚兰舟”。一个“闷”字,渲染出了女主人公怅惘无奈的心绪;而又一个“倚”字,更加烘托出女子惆怅时懒散无力的情态。她无精打采地倚在船头,默默的流水更增添了她的惆怅,她不禁暗自感叹:从这里到长安,果真隔得那么远吗?接着“恨刘晨,自从别后无音信”解释了采莲女心中惆怅的原因——她在思念着远在长安的心上人。自从他离开之后,杳无音信,爱恋与思念在漫长的等待中掺杂了愁苦与怨恨。这里引用刘晨的典故也是透着微微的担心,害怕他流连花花世界,贪图享乐而一去不返。“人间好处,诗筹酒令,不管翠眉颦。”接着上句具体描写采莲女的担心:心上人会不会只顾享受外面世界的精彩,吟诗作对,寻欢作乐而流连忘返了呢?完全忘记了家中苦苦等待他的采莲女。家里的人儿为他茶饭不思、愁眉不展。这首曲子采用了白描的手法,真实细腻地刻画出采莲女的心理活动。曲的前半部分着重抒发女主人公惆怅寂寞之情,后半部分则是思念不成,由爱入恨,感情起伏变化真切自然。曲中的语言也极具特色,恰如其分地使用了口语,通俗易懂,也直抒胸臆,更真实地表现人物形象,塑造人物性格。
前两曲,似是男对女唱。当年相逢花间,对花酌,对花饮,采莲女在他的眼中,就是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的洛浦神女宓妃,就是倾城倾国的越国美女西施,敌不住那人一笑,“不恁也魂消”。后一曲,似是女唱。这里的采莲女借刘晨指曾与相恋的男子,“自从别后无音信”,大概是迷恋上了长安的好去处,在那里“诗筹酒令”,乐而忘归,全不管自己“翠眉颦”。▲
杨果,[1195-1269]字正卿,号西庵,祈州蒲阴(今河北安国县)人。生于金章宗承安二年(宋庆元三年),金哀宗正大元年(1224)登进士第,官至参知政事,为官以干练廉洁著称。卒,谥文献。工文章,长于词曲,著有《西庵集》。与元好问交好。其散曲作品内容多咏自然风光,曲辞华美,富于文采。明朱权《太和正音谱》评其曲“如花柳芳妍”。
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
王曰:“夫风者,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今子独以为寡人之风,岂有说乎?”宋玉对曰:“臣闻于师: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
王曰:“夫风始安生哉?”宋玉对曰:“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眴焕粲烂,离散转移。故其清凉雄风,则飘举升降。乘凌高城,入于深宫。抵华叶而振气,徘徊于桂椒之间,翱翔于激水之上。将击芙蓉之精。猎蕙草,离秦衡,概新夷,被荑杨,回穴冲陵,萧条众芳。然后徜徉中庭,北上玉堂,跻于罗帏,经于洞房,乃得为大王之风也。故其风中人状,直惨凄惏栗,清凉增欷。清清泠泠,愈病析酲,发明耳目,宁体便人。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
王曰:“善哉论事!夫庶人之风,岂可闻乎?”宋玉对曰:“夫庶人之风,塕然起于穷巷之间,堀堁扬尘,勃郁烦冤,冲孔袭门。动沙堁,吹死灰,骇溷浊,扬腐余,邪薄入瓮牖,至于室庐。故其风中人状,直憞溷郁邑,殴温致湿,中心惨怛,生病造热。中唇为胗,得目为篾,啖齰嗽获,死生不卒。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
客难东方朔曰:“苏秦、张仪一当万乘之主,而身都卿相之位,泽及后世。今子大夫修先王之术,慕圣人之义,讽诵诗书百家之言,不可胜记,著于竹帛;唇腐齿落,服膺而不可释,好学乐道之效,明白甚矣;自以为智能海内无双,则可谓博闻辩智矣。然悉力尽忠,以事圣帝,旷日持久,积数十年,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戟。意者尚有遗行邪?同胞之徒,无所容居,其故何也?”
东方先生喟然长息,仰而应之曰:“是故非子之所能备。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岂可同哉?夫苏秦、张仪之时,周室大坏,诸侯不朝,力政争权,相擒以兵,并为十二国,未有雌雄。得士者强,失士者亡,故说得行焉。身处尊位,珍宝充内,外有仓麋,泽及后世,子孙长享。今则不然:圣帝德流,天下震慑,诸侯宾服,连四海之外以为带,安于覆盂;天下平均,合为一家,动发举事,犹运之掌,贤与不肖何以异哉?遵天之道,顺地之理,物无不得其所;故绥之则安,动之则苦;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抗之则在青云之上,抑之则在深渊之下;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虽欲尽节效情,安知前后?夫天地之大,士民之众,竭精驰说,并进辐凑者,不可胜数;悉力慕之,困于衣食,或失门户。使苏秦、张仪与仆并生于今之世,曾不得掌故,安敢望侍郎乎!传曰:‘天下无害,虽有圣人,无所施才;上下和同,虽有贤者,无所立功。’故曰:时异事异。
“虽然,安可以不务修身乎哉!《诗》曰:‘鼓钟于宫,声闻于外。’‘鹤鸣九皋,声闻于天’。苟能修身,何患不荣!太公体行仁义,七十有二,乃设用于文武,得信厥说。封于齐,七百岁而不绝。此士所以日夜孳孳,修学敏行,而不敢怠也。譬若鹡鸰,飞且鸣矣。传曰:‘天不为人之恶寒而辍其冬,地不为人之恶险而辍其广,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君子道其常,小人计其功。”诗云:‘礼义之不愆,何恤人之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纩充耳,所以塞聪。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闻,举大德,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之义也。枉而直之,使自得之;优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盖圣人之教化如此,欲其自得之;自得之,则敏且广矣。
“今世之处士,时虽不用,块然无徒,廓然独居;上观许山,下察接舆;计同范蠡,忠合子胥;天下和平,与义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宜也。子何疑于予哉?若大燕之用乐毅,秦之任李斯,郦食其之下齐,说行如流,曲从如环;所欲必得,功若丘山;海内定,国家安;是遇其时者也,子又何怪之邪?语曰:‘以管窥天,以蠡测海,以莛撞钟,’岂能通其条贯,考其文理,发其音声哉?犹是观之,譬由鼱鼩之袭狗,孤豚之咋虎,至则靡耳,何功之有?今以下愚而非处士,虽欲勿困,固不得已,此适足以明其不知权变,而终惑于大道也。”
年、月、日,季父愈闻汝丧之七日,乃能衔哀致诚,使建中远具时羞之奠,告汝十二郎之灵:
呜呼!吾少孤,及长,不省所怙,惟兄嫂是依。中年,兄殁南方,吾与汝俱幼,从嫂归葬河阳。既又与汝就食江南。零丁孤苦,未尝一日相离也。吾上有三兄,皆不幸早世。承先人后者,在孙惟汝,在子惟吾。两世一身,形单影只。嫂尝抚汝指吾而言曰:“韩氏两世,惟此而已!”汝时尤小,当不复记忆。吾时虽能记忆,亦未知其言之悲也。
吾年十九,始来京城。其后四年,而归视汝。又四年,吾往河阳省坟墓,遇汝从嫂丧来葬。又二年,吾佐董丞相于汴州,汝来省吾。止一岁,请归取其孥。明年,丞相薨。吾去汴州,汝不果来。是年,吾佐戎徐州,使取汝者始行,吾又罢去,汝又不果来。吾念汝从于东,东亦客也,不可以久;图久远者,莫如西归,将成家而致汝。呜呼!孰谓汝遽去吾而殁乎!吾与汝俱少年,以为虽暂相别,终当久相与处。故舍汝而旅食京师,以求斗斛之禄。诚知其如此,虽万乘之公相,吾不以一日辍汝而就也。
去年,孟东野往。吾书与汝曰:“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念诸父与诸兄,皆康强而早世。如吾之衰者,其能久存乎?吾不可去,汝不肯来,恐旦暮死,而汝抱无涯之戚也!”孰谓少者殁而长者存,强者夭而病者全乎!
呜呼!其信然邪?其梦邪?其传之非其真邪?信也,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乎?汝之纯明而不克蒙其泽乎?少者、强者而夭殁,长者、衰者而存全乎?未可以为信也。梦也,传之非其真也,东野之书,耿兰之报,何为而在吾侧也?呜呼!其信然矣!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矣!汝之纯明宜业其家者,不克蒙其泽矣!所谓天者诚难测,而神者诚难明矣!所谓理者不可推,而寿者不可知矣!
虽然,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
汝之子始十岁,吾之子始五岁。少而强者不可保,如此孩提者,又可冀其成立邪?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汝去年书云:“比得软脚病,往往而剧。”吾曰:“是疾也,江南之人,常常有之。”未始以为忧也。呜呼! 其竟以此而殒其生乎?抑别有疾而至斯极乎?
汝之书,六月十七日也。东野云,汝殁以六月二日;耿兰之报无月日。盖东野之使者,不知问家人以月日;如耿兰之报,不知当言月日。东野与吾书,乃问使者,使者妄称以应之乎。其然乎?其不然乎?
今吾使建中祭汝,吊汝之孤与汝之乳母。彼有食,可守以待终丧,则待终丧而取以来;如不能守以终丧,则遂取以来。其余奴婢,并令守汝丧。吾力能改葬,终葬汝于先人之兆,然后惟其所愿。
呜呼!汝病吾不知时,汝殁吾不知日,生不能相养以共居,殁不能抚汝以尽哀,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能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又何尤!彼苍者天,曷其有极!自今已往,吾其无意于人世矣!当求数顷之田于伊颍之上,以待余年,教吾子与汝子,幸其成;长吾女与汝女,待其嫁,如此而已。
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呜呼哀哉!尚飨!
王温季自北都归,过余三河,坐中赋此。
鹊声迎客到庭除。问谁欤?故人车。千里归来,尘色半征裾。珍重主人留客意,奴白饭,马青刍。
东城入眼杏千株。雪模糊,俯平湖。与子花间,随分倒金壶。归报东垣诗社友,曾念我,醉狂无。